现在,她拿着篮子,不为脚下的野菜所动,迈着细碎的步子一直往前去。脚步是匆匆的,也是轻盈的。饥饿使她的面容有些瘦削、苍白,却愈显出她宽阔聪颖的前额和一双乌溜溜的大眼;衬得脸盘儿像两旁草棵上的晨露一样纯净美丽。两根黑辫子从脖颈下束在一起,一直垂到细软的腰际,由于走路,一摇一摆的,老也不肯安静。辫梢在屁股上拂来拂去,她不时弯过左手把辫梢捉住,拿到前面去。过一会儿再放开,长长的辫梢依然拂来拂去。放妮不再去管它了。此刻,她两只眼亮晶晶的,目不旁视,似乎在想心事。
对了,她想起了昨天傍晚在老柳树底下的情景。
二锤捧着一摞茶碗,放妮帮着收拾,也捧一摞茶碗。两人隔一条青石条桌。
“放妮,你们还走不走啦?”
“走又怎样,不走又怎样?”
“走……就是走了。不走就在……柳镇住下呗。”二锤有点尴尬,仿佛放妮已窥见了他心中的秘密。
“噗哧!……”
放妮窃笑了,低下头转身向茶馆走去。这个傻小子!她心里却甜丝丝的。
隔了一夜,这甜味儿好像还没有消失似的。放妮一边走,一边咂了咂濡湿的唇,嘴角拂过一丝笑意,那么恬静。
清晨的古黄河滩腹地,一个人影儿也不见。放妮踢着露珠,踃着野草,把胸脯儿挺得高高的,翛然而行。一种新的生活正影影绰绰地在她前头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