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犯难之际,九叔公出面说话了。他说这伢也怪可怜的,男人男人,不知下落,夫家又去不了,毕竟是田家的后代,也不能不管。“这样吧,”他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让她去老屋住吧!今后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将来官府过问,你们也好撇个干净。”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我外祖父便就坡下驴,答应下来,说:“那好,那好!就照九叔公说的办吧,以后要是有事,九叔公可得出面替我们说话啊!”
“那是自然。”九叔公一口应承。
于是,我母亲便搬进老屋住了下来。老屋是我们家的老宅子,位于村头的一个山坡下,与村子隔了一条小河。这房子是外祖父的父亲修建的,后来外祖父造了新宅子,这个老屋便空置下来。有一年,村里有个老先生借这个房子办学,办了没两年,老先生身体不好,这学也办不下去了,房子又空了下来。
我母亲搬进去后,把屋子打扫了一番。屋子虽然老旧了些,多年没人居住,有些屋墙倒塌了,院里长满了杂草,有几间偏房年久失修,屋顶也开始漏水,但前院的几间正房还算不错,能够住人。我母亲为了收拾这个房子可没少花力气。宋妈偷偷找来家里的佃户帮着整理,几天下来便也收拾得差强人意。于是,我母亲就在老屋里住了下来。
住处有了,但生计仍是问题。我母亲积蓄并不多,原先有一些首饰,后来为了救我祖父花了去。安庆起义后,我祖父受到牵连,一度被关进县大牢。后来多方求人,总算被放了出来。不过,代价也很大。为了救我祖父,贺家把仅有的几亩薄田卖了,我母亲把自己的首饰等所有值钱的东西也都拿了出来,几乎到了身无分文的地步。为了维持生存,她不得不揽些女红来做。她还在院子前后开了一些地,种些蔬菜瓜果,勉强度日。那段时间,我母亲过得很清苦。不过,由于老屋与村子隔了一条河,平时倒也安静,除了宋妈和大姨、小姨隔三岔五过来看看,很少有人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