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个青年人的画像
我是十八岁念完中学的;道貌岸然的圣路易中学校长,受着我舅舅的嘱托,等于做了我的监护人。离开中学的时候,我的纯洁不下于一个从圣舒尔比斯神学院出来的,信心极坚的学生。母亲临终要舅舅答应绝不让我当教士,但我好像准备进教会的青年一样虔诚。我一出中学,洛罗神甫就把我安置在他的私宅内,教我念法律。为了要得所有的学位,必须念满四年大学;那四年我非常用功,特别在枯素的法学园地之外。住在校长家里的中学时代不大能接触文学,这时便急于缓解一下我的饥渴:一朝念了几本近代的名著,跟着把前几个世纪的代表作都念了。我对戏剧入了迷,有个很长的时期天天上戏院,虽则舅舅每月只给一百法郎零用。老人家手头这么紧,多半是由于怜惜穷人,大量施舍的缘故;结果正好限制青年人的欲望,使它适可而止。我到伯爵家去就职的时候,固然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青年,但逢场作戏的荒唐事儿,我自己还看作天大的罪过。舅舅为人好得像天使一样,我真怕使他伤心,所以那四年从来没有在外边过夜。他老人家只要等我回去了才睡觉。这种慈母一般的关切,比着青年人在严格的家庭中受到的教训与责备,倒反更能够约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