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熨斗上吐了口唾沫,唾液的小球在熨斗黑色光亮的表面上跳越着一路滚了下去。接着她跪下来,用力地熨着壁炉前地毯的麻布衬里。壁炉里的火烧得红红的,暖烘烘地烤在她身上。保罗喜欢母亲俯下身子头撇在一边的样子。她的动作总是那么轻捷麻利,看着她都是一种享受。在孩子们的眼里,母亲所做的一切,连所有的动作都是完美无缺的。屋里暖洋洋的,充满了热麻布的气味。后来牧师来了,跟她轻声交谈起来。
因为支气管炎发作,保罗卧床不起。他没有太在意,因为该来的总要来,不用做无谓的抵抗。他反而喜欢这样的夜晚。到了八点以后,灯光都熄灭了,他可以看着炉子的火焰在黑暗的墙壁和天花板所组成的背景下吞吐着,他还可以望着火光下摇晃、摆动着的巨大影子,仿佛屋子里有千军万马,正在无声地厮杀。
这时候的父亲总会在上床前来探病。不管谁病倒了,他都会变得和颜悦色起来。不过他的出现总是会让小男孩如坐针毡。
“睡着了吗,好宝贝?”孟若温和地问道。
“还没。妈妈来了吗?”
“她还没叠好衣服。你想要点什么吗?”跟儿子说话的时候孟若的用词也会正统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