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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川大都是“钢铁元帅”无比伟岸的身影。
学校成立了“钢铁办公室”。党委说:“钢铁办公室就是党委办公室。”同学们分成若干小组。每个小组不是正在战斗就是在等待战斗。命令一下,躺在床上休息的人立刻翻身而起马上出发。常常是去校外的什么地方,那些地方总是黑压压一片挤满了和他们一样的人,或者勇猛如虎,或者疲劳不堪,睡眼惺忪。运砖。运水泥。用架架车。用箩筐、扁担。挑、抬。有时人在劳动时也会睡着。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没日没夜地运。请来了技术员——比他们早几天动手,已经建成土高炉的别系的同学。苦战了两天两夜,在中文系办公室后面那小块空地上果然出现了几座土高炉。青年教师和同学们一起干。老教师们用铁锤把运回的“废铁”(许多是几天前人们还在使用的铁制品,如铁锅)砸碎。要把它们送进小高炉炼成铁,让它们重生一次。不用鼓风机,也没有鼓风机,手拉的风箱比鼓风机还好,但很要一把力气。拉上十来分钟就累得想躺下。十分钟一班,轮番拉风箱、休息。小高炉的火光在校园的各个角落闪烁。人们想起不久前在农村见到的熏肥的壮美景色,那是滚滚黑烟,而这是刺眼的闪闪红光。想起蒋时雨谈的如何在山谷里炼铁,一层铁矿一层木柴再一层铁矿再一层木柴。那才是世界上最大的高炉。不是哪里都有可用来炼铁的山谷。土高炉也很不错,可以遍地开花。食堂里通宵达旦灯火通明,任何时候都可以用餐,饿了就进食堂。“川大之声”日日夜夜播送着捷报,说炼出了好多吨好多吨铁,好多吨好多吨钢;说质量都是上好的,它们“很受欢迎”。播音员们激情如火,每一个音都像十月革命“阿芙乐尔”号巡洋舰的炮声那样高昂。每一个瞬间都有那么多激动人心的好消息。没有了时间的概念。没有人记得清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他们脑子里只有对劳动、兴奋、疲惫的模糊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