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以后,我才意识到,由于生活的贫困和无聊,俄罗斯人就像孩子似的常拿痛苦解闷,而很少有人会羞于自己的不幸。
在无边无际的单调沉闷中度日,悲伤能成为乐趣,玩火也是桩乐事。仿佛不在好端端的脸上抓出道伤痕来,就空落落的没了点缀。
十一
这事过后,母亲变得更坚强了,说话也更有分量了,俨然成了家里的主心骨。可是,外公却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整日里忧心忡忡,跟原先的他判若两人。
他几乎闭门不出,成天独自一人坐在阁楼里,读一本神神秘秘的书,叫什么“我父亲的札记”。
他把这本书锁在一个木头匣子里,我常常看到他取出以前,都要洗净双手。
那本书小而厚,有一个棕褐色的皮封面。扉页上墨迹已淡,好像写着这些:“无限感激敬赠瓦西里·卡希林先生惠览”。落款是一个奇怪的名字,描得龙飞凤舞,像只飞翔的鸟儿。
外公小心翼翼地打开厚厚的皮封面,架上银边老花镜,久久凝视着那行题词,还不时地抽动鼻子,防止镜架滑落。我不止一次地问他,这本书写些什么内容,可他总是严肃地对我说:“现在你不需要知道。再等等,等我死后,就把它留给你,还有那件浣熊皮大衣也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