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不少的纳凉人中,有一群妇女却正在聚谈于一个曲巷的巷口,巷口委宛进去东一面都是些小小的茅檐,碎砖石堆垛的短垣,而正对面却是县政府牢狱的边墙。古色斑驳的厚砖因为霉湿满生着冬夏长青的苔藓。高高的墙头上,丛生着不少的荆棘,成了天然的防御。墙里面便是牢狱。每早晚在墙外时时可听见铁锁郎铛与点名杖打的应时必有的节奏,尤其是当月黑风高的当儿,阴惨摇动如伸出鬼手一般的荆枝,上复着对面的一列小屋子,示着凛然竖人毛发的威力,所有的小孩子在这时候总不敢出屋外仰望,而这小巷中的行人也分外稀少。
这是这城中著名的阎王巷。
在这微风穿过枝叶的黄昏,正是满街人的良宵。阎王巷口有四五个妇女与三个男子也一样的谈天,然而月亮还隐在云后,只隐约地一脉清光跃动于大树中露光闪闪的叶里。
“乔仔怎么今晚上你不当值班,我家阿富爹却早早去了哩。”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摇着破蒲扇的她向立在旁边的一个赤背的青年说。
青年还没开口,隔三尺多远草席上披襟当风的小白辫子的老头答道:“王大妈你记性真老了,啥事还不大清楚。咱家富老二该班,便是小乔仔的憩班,这不是街长前天新来派定的?有班,无班,一个样,老不过在城上风凉还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