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关于历史认同的传统
首先说血缘观念。先秦时期,血缘和政治的关系十分密切。人们的这种观念是跟传说中的黄帝、炎帝有关的。春秋时期,晋国大夫司空季子(即胥臣臼季)在同晋公子重耳的一次谈话中讲道;“凡黄帝之子二十五宗,其得姓者十四人为十二姓。姬、酉、祁、己、滕、箴、任、荀、僖、姞、儇、依是也。”又说:“昔少典娶于有蟜氏,生黄帝、炎帝。黄帝以姬水成,炎帝以姜水成。”[5]这种观念,当是先民口口相传,已有久远的历史了。汉武帝时,司马迁著《史记》,以《五帝本纪》开篇,而黄帝居五帝之首。他写道:“黄帝二十五子,其得姓者十四人。”又说:“自黄帝至舜、禹,皆同姓而异其国号,以章明德。故黄帝为有熊,帝颛顼为高阳,帝嚳为高辛,帝尧为陶唐,帝舜为有虞,帝禹为夏后而别氏,姓姒氏。契为商,姓子氏。弃为周,姓姬氏。”[6]从司空季子到司马迁,广泛地传播了炎、黄的观念,尤其是“黄帝二十五子”和“五帝”“三王”(夏、商、周)的观念,都带有浓厚的血缘关系的色彩。联想到西周社会的特点,这种观念的流传也就顺理成章了。《左传》昭公二十八年记:“昔武王克商,光有天下,其兄弟之国者,十有五人;姬姓之国者,四十人,皆举亲也。夫举无他,唯善所在,亲疏一也。”[7]《礼记·礼运》也有明确的说法:“天子有田以处其子孙,诸侯有国以处其子孙,大夫有采以处其子孙,是谓制度。”这些都是西周以至于春秋时期血缘与政治密切关系的社会特点。战国以下,尽管从商鞅变法到秦始皇改革,废分封而立郡县,但血缘关系的重要,却在人们思想观念中长久地存在着。司马迁称:“匈奴,其先祖夏后氏之苗裔也。”[8]唐初史家称:北周(鲜卑族宇文部所建)文帝宇文泰,“其先出自炎帝神农氏”。[9]“稽胡一曰步落稽,盖匈奴别种”,“库莫奚,鲜卑之别种”。[10]又称:“突厥者,盖匈奴之别种”。[11]元朝皇家史馆修《辽史》时,碰到一个关于血缘观念的难题,但史官们却郑重而又睿智地做了处理,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