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就我和你爹成天守着这个长命百岁的人,天天看他犯病,听他要砒霜,现在你回来了,家里好不容易多了个可以说说话的人……我娘抹起眼泪来。也不知道这病传染不传染,要是我们今后也成这样子了,你怎么办?不是要把我们拿砒霜毒死么?
砒霜砒霜!他刚好睡着没闹了,你念叨那东西他听得么?我父亲在一边跺着脚,恨恨地跟我母亲说道,你就不能小声点么!
但是还是被我的曾祖父听见了。
给我点砒霜!给我点砒霜!我曾祖父在外面喊叫起来。
你看看,又叫了又叫了!我父亲又气又急,忍无可忍似的一拳头砸在墙上。在曾祖父的喊叫声中,我父亲在屋子里无助地兜着圈子,像是被逼到绝境的欠债人,那样子十分可怜。
他现在每天都这么叫么?我问我娘。
娘抹着眼泪,点着头。
听得我都真的想给他弄点砒霜了!我父亲哀叹不已。
我十二岁到爱城读书,然后是离开爱城去读大学,再然后是回爱城工作,回这个家的时间跟过年一样少。母亲刚才那几句话让我触动很大,他们两个老人,侍候着一个更老的老人。不仅如此,还得忍受他的胡言乱语,更恐怖的是必须面对他犯病时的痛苦……作为这个家的一分子,我不仅没有分担一点家人的忧愁,而且还故意躲避。我决定还是留下来,起码也得陪着母亲父亲吃完这顿中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