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数月后,有人在弄口墙面上,用石灰粉写大字:“人口平安”“四季太平”。似为气势衰竭的瘟疫画句号。幸存者盘点损失,振作生活。
大姐的短口衫和蝴蝶鞋子归了二姐。宋没用得一根头绳、两只发夹子。闻一闻,似有余温,微微酸腻。那是大姐头皮上的味道。
二姐是家里唯一衣着体面的人。一件石青色短口衫,洗得微微泛灰。
苏北口音淡了,面孔变得圆白,刘海浅浅遮一道。她在“钢窗蜡地”的花园里弄当保姆。东家有煤气、浴缸、抽水马桶,还有小汽车。工作是父亲的姘头介绍的。父亲让她喊“孃孃”。孃孃是盐城寡妇,在同一条弄堂上班,孃孃送她双妹花露水和旁氏白玉霜。她觉得花露水好闻,做保姆体面,“孃孃”比亲妈温柔。她被轻易收买了。
宋没用黏二姐。二姐像月历牌人物,好看又冷远。
二姐骂:“小跟屁虫,干吗老跟着我。”宋没用说:“我要听你说话。”二姐摸摸她,摸得她香气满额。二姐说上海人文雅,东家有见识讲礼貌,说洋女人胳肢窝发臭,洋男人都怕老婆,他们能把活人印在纸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