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去了十个,第三天,去了三十几个!一天一块银元,到哪儿能找到这种好事?沉默、恐惧、与日本人心理上的隔膜,只在一瞬间,就被银元的冲击波摧垮了。逃难时维系整体的纽带让那可入骨的声浪击断了。从那天起,万家的大门紧闭了半个月。他不愿意看到兴高采烈的人们,不想听到“皇军比国军强”这样的表白。那些天,万五爷真的觉得中国就要完了。政界、军界都有认贼作父的,没想到煞庄也有恁多有奶便是娘的种,隔壁秋雪的叫骂声终于把他引出院门。
秋雪在打狗娃,下手挺狠,裤子扒到膝盖,粉红色的屁股蛋蛋被打得青紫。
“这个不争气的,他,他到鬼子那儿玩了大半天,还吃人家给的泥巴糖。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说该不该打?”
万五爷的脸拉下来,扯过就是一巴掌,那一刻,狗娃感到两个眼球向外滋着咸水。他把一个几次想跳出来的喊叫声残酷地压在腹腔。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不就是见见那个日本小队长吗?
“五爷,你看这个强筋,还不认错哩,一个眼泪豆豆都没落。再打,再打!”
万五爷并没打,一撩长袍,大手捏住了狗娃的脖子,把狗娃的脸扭得朝天。
“说,还去不去?”
狗娃叫那双老眼里射出的一股冷气震慑住了,心里还有些不服气,可嗓子眼直发紧,眼泪和声音都不争气,先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