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老百姓也和中国老百姓一样好。就是日本军阀坏……”我回答他。
就快走上高坡了,一过了前边的石板桥,隔着这一个山头又看到另外的一个山头。云烟从那个山慢慢的沉落下来,沉落到山腰了,仍旧往下沉落,一道深灰色的,一道浅灰色的,大团的游丝似的缚着山腰,我的轿子要绕过那个有云烟的尖顶的山。两个轿夫都开始吃力了。我能够听得见的,是后边的这一个,喘息的声音又开始了。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想起海上在呼喘着的活着的蛤蟆。因为他的声音就带着起伏,扩张,呼煽的感觉。他们脚下刷刷的声音,这时候没有了。伴着呼喘的是轿杆的竹子的鸣叫。坐在轿子上的人,随着他们沉重的脚步的起伏在一升一落的。在那么多的石级上,若有一个石级不留心踏滑了,连人带轿子要一齐滚下山涧去。
因为山上的路只有二尺多宽,遇到迎面而来的轿子,往往是彼此摩擦着走过。假若摩擦得厉害一点,谁若靠着山涧的一面,谁就要滚下山涧去。山峰在前边那么高,高得插进云霄似的。山壁有的地方挂着一条小小的流泉,这流泉从山顶上一直挂到深涧中。再从涧底流到另一面天地去,就是说,从山的这面又流到山的那面去了。同时流泉们发着唧铃铃的声音。山风阴森的浸着人的皮肤。这时候,真有点害怕,可是转头一看,在山涧的边上都挂着人,在乱草中,耙子的声音刷刷地响着。原来是女人和小孩子在集着野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