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又急切地想把这一呼喊从心头驱散,因为这对他来说是可怕的,他简直不堪忍受去理解它。
第二天,他反反复复地提醒自己,无论怎么说,他们总是亲戚,他不是真正的外人,他自己的亲戚不会伤害他。他也不愿意责备父亲。他对自己说,他很理解父亲,父亲由于年老和对儿子的爱才被迫欠下了债,除了向自己的兄弟借钱,他又能向谁去借钱呢?那天早晨,源这样安慰着自己。那天风和日丽,初秋的微风凉爽怡人。太阳照在院子里,轻飏的风把热气从屋里吹出来,源感到心情舒畅了些。
早上吃完饭,王虎便出去视察他的部下。这天,他当着源的面,表现出他正忙于他的军队的事务。他取下他的那把剑,喊他那个年迈的亲信过来把它擦拭干净,他站在那里咋咋呼呼,因为剑上已积满尘埃。源禁不住笑了,但心中腾起了淡淡的哀愁,因为他了解了事实的真相。
源见父亲走了,心想,这是个好机会,他可以私下去和他的伯父和堂兄谈谈。寒暄过后,源坦率地说:“伯父,我知道我父亲欠了你一笔债。他现在老了,我想知道他一共欠了多少,我将尽到我的一份责任。”
源本来准备好了许多话,但就是没有为他刚刚发现的他的这种责任做准备。这两个生意人对视了一下,年轻的那个取来了一本账簿,这是一本店里专门用来记赊账的、软纸封面的大账簿。他把账簿捧到他父亲面前,他父亲接过账簿,把它打开,开始用沙哑的声音读王虎向他们借钱的那些年、月、日。源听着,听到那些日期从他南下上学时开始,一直继续到现在,借款数目一次比一次大,并且利滚利。最后,王掌柜读出了钱的数目:“总共一万二千五百一十七块银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