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琳穿着红色短大衣走在队伍后方,在孤独和寒冷中,手指和脚尖都冻僵了。但这不是令人悲伤的孤独,因为空气中有某种东西,她能感觉到。
“咱还没到吗?”帕蒂·德里斯克尔问。
“没呢!”埃斯特·休斯吼了一声。她跟帕蒂一样,说话时总会漏掉爆破音。莫琳从小在村子里长大,可她就是无法掌握这种口音。无论她怎么努力,说起话来还是像个外地人。
“平——安夜。”姑娘们齐声高唱。接着有人吼了一句“真——够冷”,所有人便跟着唱成那样了。
今晚的确很冷,因为一九六二年的冬天是所有人印象中最冷的冬天了。在灿烂的银色月晕之下,云朵化作一道道纤细的缎带,漫天星辰犹如硕大的弹孔。绵羊站在原野上睡觉,就像一块块苍白的石头;鸟儿们停在黑色的枝头。所有东西都松散地静止着、等待着,仿佛屏住了呼吸一般。莫琳想象着冻僵的老鼠紧紧地蜷缩在地洞里。地底下有耗子、田鼠、鼩鼱、爬虫、蜘蛛、野兔和獾,甚至还有狐狸。它们就在脚下,躲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全都一动不动,等待时机。
帕蒂·德里斯克尔大声吼叫,说她快要走得累死了,莫琳笑了,但没有张扬,因为就算她在这里像个外地人,也知道不能笑话帕蒂·德里斯克尔。这天晚上,她心中洋溢着对所有人的深爱,甚至包括帕蒂。工厂的姑娘们每天早晨都会看着她去上学。她们从来不允许她加入,从小就不,但她认识其中几个人——比如双胞胎,还有埃斯特。因为双胞胎到哪儿都牵着手,埃斯特则一副苍白瘦长的模样,就像从未吃饱过,让人过目难忘。还有帕蒂·德里斯克尔,又一个让人绝对忘不掉的人,因为她总是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莫琳每天早晨经过车站,都能察觉到她们上下打量的目光,忍不住在大衣里缩起身子。然后,一天早上,她们喊了一声:“喂,你!”她们问莫琳要不要节礼日舞会的票,莫琳以为她们在开玩笑,以为这些姑娘会嘲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