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曾嗜古成癖,我也更喜欢“大庾”这字样,以为仅这字样就已古意盎然,不解何以要改用“大余”。抵达大庾岭时,暴雨已过,古驿道由两侧的梅树簇拥着,因微雨而显出了幽深。这段驿路修筑于唐代,领此一役的,是那位写过“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张九龄。回到北京后查阅方志,得知宋代始有“梅关”,且加种了红梅。明成化间则重修岭路,“易甃以石,二十里悉为荡平”(乾隆十三年《大庾县志》)。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也说梅关曾久废,“正德八年始修治之,崇嶐壮固,屏蔽南北,屹然襟要”(卷八八)。我们由卵石铺成的驿路走到关下。驿路呈台阶状,徐缓地在山间延伸,因过于整饬,少了一点历史苍茫感,梅关对此作了弥补——即使并非宋明所遗,那风雨剥蚀的痕迹,苍老的颜色,也足以唤起深远的记忆。也如赣州的并非雄关,梅关也非地处险要。驿道宽阔,虽上下行,却较为平缓。但这盘旋不已像是要伸展向无穷远方的道路,仍然引人去想象行旅、漂泊的艰苦与寂寞。
枝头的梅子尚青涩。其实明末清初的梅关已无梅,我们所见路边的梅树,为后世尤其近年来所栽,无非为了补足“梅岭”、“梅关”的意境,因而梅关虽古而梅树不古,没有王猷定所谓的“古铁峥嵘”(《滁游记》,《四照堂集》卷九)。大余人告诉我,我所要寻访的易堂诸子倘南下广东,必过梅关。回到北京后查阅了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近人杨正泰的《明代驿站考》,梅关确系那些人物粤游所必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