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于在路旁一座很古老的房子前停了下来。这座房子的上层突出到路面上方,它那又长又低的方格窗,就伸得更出了,头上刻有头像的椽子也都突了出来。因此我当时想象,这房子探身向外,是想看看从下面狭窄的人行道上经过的是些什么人哩。房子干净得一尘不染。低矮的拱门上的老式铜门环,上面刻有花果交缠的图案,像星星似的直闪亮。两磴下通大门的石头台阶,洁白得像蒙着干净的细麻布。所有的凸角、凹角、雕镂、模塑、别致的小块玻璃,以及更为别致的小窗,虽然都像群山一样古老,但也像山上的积雪一样洁净。
当马车停在门口,我正聚精会神地打量着这座房子时,只见一张惨白的脸在一楼的一个小窗口(在形成房子一侧的小园塔上)出现了一下,很快就不见了。接着那低矮的拱门开了,那个人走了出来。他的脸仍像窗口看到的一样惨白,不过皮肤上有着细小的红点,这在红头发的人皮肤上有时可以见到。他果然是个红头发的人——照我现在推测,这是个十五岁的小伙子,不过看上去要比这大得多——头发剪得短短的,只留着紧贴头皮的发茬。他几乎没有眉毛,睫毛根本没有,一双红褐色的眼睛,竟这样无遮无挡。记得当时我颇为纳闷,他这样怎么能睡得着呢。他双肩高耸,全身瘦骨嶙峋,穿一件素净的黑衣服,系一条白领饰,一排纽扣一直扣到下巴底下。他的手又长又瘦,皮包骨头。他站在小灰马的马头前,用手摸着下巴,仰头朝坐在马车上的我们看时,他的那只手特别引起我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