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炎却一反常规,从根本上否定了神仙的存在——“便神仙纵有,即是闲人”:就算真的有所谓“神仙”,也不过是些闲散之人罢了。其实他否定的不是神仙,而是觉得神仙大可不必在虚无的仙境和传说中寻觅,若心是“闲”的,是逍遥的,便在红尘,也胜似神仙。做凡尘间的仙人,才更需要境界。
于是,他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卧于松阴石磴下。想招来四明狂客,却难以如愿,只能独狂;想采芳赠远,像屈子一样怀抱香草,却找不到可以赠送的人。无奈啊无奈,只能像陶渊明一样,怅然吟式微了。
他知道,人世短暂,俯仰陈迹。凭栏远眺,看卧龙和梦,飞入秋冥,思与境谐;听水声东去,山冷不生云,一片幽暗。极目空寒处,如今那茂陵坟头上,不也长满了青青的汉柏吗?不可一世的汉武帝,如今也只是黄土一抔,这世上哪有铁打的江山,哪有不变的基业,哪有长存的永恒呢?如此一想,平凡如我者,能在松阴间做个山川风月的闲主人,便满足了。
他哪里真做到了呢?
中国古代的读书人,内心世界是“儒”“释”“道”三位一体。当他们积极参与社会变革、得志时,是儒家思想起决定性作用;当他们仕途受挫,不得伸其志的时候,为了求取心理上的平衡,必然向佛家、道家靠拢,从中汲取活下去的力量。“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