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脑袋上泼点水!”警官命令道。警察脱下犯人头上薄饼般的帽子。对准他红棕色的鬈发和秃顶泼了水。
犯人仿佛害怕似的把眼睛睁得更大,不过没有改变姿势。他脸上流着沾有尘土的污水,嘴里仍旧均匀地呻吟着,整个身子不住地哆嗦。
“这不是马车吗?就用这辆车好了!”警官指着聂赫留朵夫的马车对警察说。“过来!喂,叫你过来!”
“我已经拉着客了。”马车夫没有抬起眼睛,阴沉沉地说。
“这是我雇的车,”聂赫留朵夫说,“不过你们用好了。钱我来付。”他对马车夫补了一句。
“喂,你们都站着干什么?”警官嚷道,“快动手!”
警察、扫院子的和押解兵把奄奄一息的犯人抬起来,送上马车,放在座位上。可是那犯人自己坐不住,头老是往后倒,整个身子从座位上滑下来。
“让他躺平!”警官命令道。
“不要紧,长官,我就这样把他送去。”警察说,紧挨着垂死的人在旁边座位上坐稳,用有力的右胳膊插到他的胳肢窝下,抱住他的身体。
押解兵托起犯人没有裹包脚布而只穿囚鞋的脚,放到驭座底下,让两条腿伸直。
警官环顾了一下,瞧见犯人那顶薄饼般的帽子掉在马路上,就把它捡起来,戴在犯人向后倒的湿淋淋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