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
“知道了,知道了。”明珠笑着赶他出去,“该说的,我都会说的,您老放心当您的差,没人敢挤对您。”她折回来替辟邪屋里开了窗,明亮的阳光下,辟邪似乎有些不堪重负的脆弱。
“明珠。”辟邪放下笔,转过头道,“我最近很累。”
“我知道。”
“脾气也不好……如果冒犯到你,你可不要生气。”
明珠笑道:“六爷真是狡猾——说了这样的话,以后就能随便地言语冲撞了吗?”
辟邪被她说得笑起来,又要取笔,让明珠按住道:“我是没什么,不过那李及,六爷可就已经冒犯了。”
“不要拿自己和他比,”辟邪有点不高兴地道,“他是活该。”眼见明珠一副无话可说的气恼样,不由得柔软了语气,“我昏了头了。”
他对着一桌子折子公文,捂住疼痛的眼睛道:“十万征勇从各地屯营陆续开拔乐州,白羊西域的马匹和粮饷辎重业已源源不断送上前线,这些便是我做的事。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可有的时候,看着这一堆折子,我也会觉得惊悚。一个批复出去,会有多少人担上干系,一道调兵的手令出来,又会有多少人前仆后继地送死?要是皇帝在一边,假想这些都是为辅佐他,不过是为我朝的社稷,不得已而为之,我倒还平静些;我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不停地疑惑,这些是不是都为我的私心,是不是都为我一门惨死所做?那几百口人命值不值得天下的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