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李李摔跤了,祈祷还将继续下去,黄阿姨也就不会意识到四个小时之前才刚刚吃过午饭,意识到自己午饭其实没怎么吃,光看李李她们吃了。黄阿姨当时的想法是,梅毒能不能被饿死。李李已经在学校摔破过一次脚踝,留了一个滑腻如皮革的肾形疤痕,现在伤在同一个地方。黄阿姨把李李抱上床涂红药水,一边想,疤上还会结疤吗?
当黄阿姨重逢老邓,她心里猛然一惊,心虚地躲避着老邓的目光,接着心头的疤松动剥落了,情况似乎还没有到最糟的地步,她甚至觉得梅毒也没什么可怕的了。菩萨既保佑了老黄也保佑了老邓。黄阿姨故作镇定说,长久没见了,苹果有吧。老邓面孔有点苍白,殷勤地新开了一箱红富士,随便黄阿姨挑。黄阿姨却不看苹果,挑起橘子来,电视上讲现在很多橘子都打蜡,黄阿姨挨个摸过去,无一例外的光滑。黄阿姨的右手停在一个相对较大的橘子上,握住,摩挲两下,又放开,如此重复了一会儿,再换到那堆猕猴桃上,改用指尖轻之又轻地点,果肉鼓鼓囊囊,温柔的触碰复苏了那些短短的褐色绒毛,仿佛某种生物的体毛,原本一根根竖着,因为挑弄都倒伏下去,服帖了。黄阿姨突然意识到,自己像李李一样正在毛茸茸的猕猴桃表皮上画着一个圈套着一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