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对于这类身分问题,看重的或许更是后人,尤其在清代表彰明遗民的活动中。彭士望说陈恭尹因交游广阔而“为人所訾謷”,陈氏的态度是“任之”(《赠北田四子序》,《树庐文钞》卷六)。即使不能超然于毁誉之外,伯子对于自己身后是否能入遗民录,未必真那么在意,尽管他确也曾反复陈情,申述他“应世”的不得已。伯子有诗曰:“海国干戈正未休,书生仗策几时投。伪朝李密惭忠孝,江左夷吾老寇雠。”(《署中月夜登楼怅然之作》,《魏伯子文集》卷八)伯子的心事,也惟在诗中,有曲折的透露。
在事后的追述中,伯子的选择被一致解释成了作为长子,为了宗族利益的牺牲。这一解释被不断复述,证明了诸子对问题的严重性的了解。他们说,伯子的作为,有大不得已者。那时宁都局面混乱,即使如易堂这样“结砦而居”者,也“科重饷,祸且不测”,正因了伯子“独身冒险阻,任其事,屡濒于危”,翠微峰才得以保全,自此,隐居的诸子及族人亲戚,“倚伯为安危者三十余年”(《先伯兄墓志铭》,《魏叔子文集》卷一八)。据邱维屏所辑《魏徵君杂录》,“三魏”之父魏兆凤当初也并不反对长子的游幕,只是当“长子偶得当事所馈金,进以奉”时,这父亲“坚不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