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时这件事就发生在至少千把号人的众目睽睽之下,难道事实真的如他有时幻想的那样:没有一个人看见吗?
这要说起他的宣判大会。他提前一天得到通知:次日他和其他十一位犯人将被押回老家曲溪,在镇影剧院召开公判大会。“这下脸就丢到底了。”他在心里说,但随即就感到自己很滑稽,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难道还有比判刑本身更严重的吗?“本来就已经丢到底了,你还想怎样?他们不过是想让我们雪上加霜,但已经是雪,再加点霜,难道能感到更冷?”想到这些他也就不再焦躁,他要求自己坦然面对明天的一切,一定要保持微笑,哪怕是台底下坐着老爹老娘大姐二哥,以前的同学朋友,他都要求自己坦然,保持微笑。
至于那些校长老师,那就无所谓了;他们早就盼着自己这一天了。
第二天他们在上午十点就被押解到曲溪派出所。下午他们被押进影剧院。在影剧院后台他听见剧院里的嗡嗡声,偶尔的咳嗽能够听出是学生的声音。他想象台下坐着黑压压的父老乡亲。隔着厚重的幕布,主席台上各轮部长局长处长县长镇长在轮番作报告。原来这次宣判大会实际也是整个四年严打的总结大会,上至省市下至县镇多位领导讲话。并不能完全听清他们的内容,也不需要听清楚,但那些这两个月来已经听得耳朵生茧的话还是很容易传进耳朵:“严厉打击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坚决把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打下去”“积极预防青少年犯罪”。还有一个经常重复的“在本次严打斗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