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还不如安坐长乐殿里,也死得体面一些。朱瞻基模模糊糊想到了建文皇帝,不知那一位仓皇离开金陵时,是否也和他今日一般心境。慢慢地,太子开始觉得四肢开始变凉,过往二十七年的画面一幅幅闪过眼前,在白光中褪色、隐没,似乎还能听到缥缈的钟磬妙声,也不知道此去是佛家极乐世界,还是道家十方净土……
吴定缘站在自家房门前头,脸色比此刻的天色还黑。
这是镇淮桥西北角糖坊廊的中段。这一带多是民住廊房,清一色的短檐庐舍带十步小院。洪武年间为填实京师,朝廷从苏浙一带迁来了四万多户,并在南京城里建了几十片官建厢坊。镇淮桥是其中一处,所以建筑看上去造型整齐划一,布局井然,不像老房子那么杂乱无章。
吴不平身为应天府总捕头,理所当然地占了糖坊廊最好的一个地方。吴家门口几步开外就是一口甜水井,庐舍后面还有一条小河沟。此时,这间庐舍却门窗紧闭,屋内漆黑如墨,一点烛亮都看不到。
吴定缘觉得奇怪,妹妹吴玉露今早还在家里,虽然她还在贪玩的年纪,可从来不会晚归。眼下暮鼓都敲过了,她怎么还没回来?